可见与不可见 - 李心默行为剧场：
场景一：“黄金时代”
2022年10月1日下午4:30
场景二：“美狄亚”
2022年10月2日下午3:00
场景三：“安提戈涅”
2022年10月3日下午3:00
场景四：“水中的勒达”
2022年10月4日下午3:00
场景五：“忒堤斯”
2022年10月5日下午3:00
场景六：“普罗米修斯”
2022年10月6日下午3:00
场景七：“黑铁时代”
2022年10月7日下午3:00
心默剧场 - 第一天：“黄金时代”
“黄金时代”源自古希腊神话中的“人类五个时代”。
“黄金时代”指的是公元前1710年至公元前1674年的时期，这对应于克洛诺斯的统治时期。那是一个人类与神明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的时代，顺从地遵循神明的意志。他们不需要为食物劳作，身体强壮，不用担心疾病或死亡。
在构思“黄金时代”时，我首先想到的是颜色—金色。因此，我选择了一种特殊的金粉材料。一个金色的心脏作为这件艺术品的中心点。鱼钩连接着这个心脏，象征着心脏与痛苦的联系。我目睹过钓鱼场景，鱼被钩住后拼命挣扎，我能感受到鱼的痛苦。在某种程度上，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像池塘里过于拥挤的鱼，等待着被鱼钩提起，放在砧板上。因此，我想到了鱼钩，不断想象一根鱼钩同时插入嘴里的场景—一种无法表达的痛苦。
博物馆的展览墙是黑色的，我用了一面墙作为背景。一个由黑纱制成的十字形装置安装在墙上。心脏和鱼钩挂在这个装置前面。白色瓷盘围绕着放置心脏的盘子，每个盘子里都装有金粉。心脏、鱼钩、白色瓷盘和金粉形成了一个象征性的装置。这个装置创造了一种沉浸式的氛围。
心脏的象征意义来自古埃及。在准备遗体安葬时，古埃及人会一个一个地取出器官。在木乃伊化过程中，他们非常重视死者的心脏，认为它记录了死者一生中的善恶行为。古埃及人会将心脏放入罐子中或将其放回死者的胸腔，让心脏在来世与女神玛阿特的羽毛相比。玛阿特是古埃及的真理与正义女神，拥有判断死者一生是否善良的权力。如果心脏比玛阿特的羽毛轻，死者将在来世享受永生。如果心脏更重，它会立即被等待在天平下的怪物阿米特吞噬。在某种程度上，心脏成为了正义与道德的衡量标准。
我的服装也受到了古埃及颜色和元素的启发。黑色和金色构成了这件艺术品的主要配色。古代，金色是太阳的象征，代表着永恒与不朽。金色在古希腊和古埃及的雕塑、工艺品和绘画中非常丰富，也出现在基督教和佛教的雕塑和绘画中。金色的心脏还带有纯洁和无瑕心灵的象征意义。此外，金色的心脏是黄金时代人类的普遍特征。因此，黄金时代的人最接近神性，理解天地，获得保护与祝福，就像人类在伊甸园或他们的童年时期一样，那时人们拥有无差别的心灵，没有欺骗、别有用心或仇恨。
我最初站在黑纱后面，身体被遮掩。我用刀切开黑纱，通过裂缝显现自己。光线也通过裂缝照射到我身上。这个过程就像用刀切开黑夜，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揭示光明。
我走近排列着心脏的瓷盘行列。然后我抓起金粉并吹动，就像梦神墨菲斯吹撒金色的沙子来创造梦境。我拿起瓷盘，金粉在我手中散开，围绕着心脏，一层一层地形成一个圆形的金色场域。在这一刻，我变得安静，凝视着空中悬挂的鱼钩。我逐渐走近，将鱼钩放入口中。刺痛、不适、锋利、冰冷、僵硬、尖锐—48根鱼钩填满了我的口腔。我需要极度集中，紧咬住鱼钩。慢慢地，我的身体向下移动，固定在鱼线上另一端的沉重金心缓缓上升。那一刻充满了冒险和紧张，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。用力拉动口中48根鱼钩的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可怕场景。细长的鱼线在金属横梁上缓慢移动，心脏随着我逐渐下降而缓缓上升，直到我躺在地上。最后，金心和鱼钩连接在一起，悬挂在空中。完成表演后，我留下了一个装置的场景。在这次表演中，我将装置与动作相结合。动作的过程也是一个装置的构建，一个空间的创造。
心默剧场 - 第二天：“美狄亚”
“美狄亚”是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。它的作者欧里庇得斯是“希腊悲剧三大巨匠”之一。这部悲剧讲述了英雄伊阿宋的妻子美狄亚的故事，伊阿宋在古代英雄时代偷取了“金羊毛”，但后来抛弃了妻子和他们的孩子。美狄亚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，是科尔基斯国王埃厄忒斯的女儿。她一见钟情于伊阿宋，这位阿尔戈英雄，并用她的魔法力量帮助他获得金羊毛。两人一起乘船私奔。然而，伊阿宋回到故乡后爱上了另一位女子，美狄亚因悲痛和愤怒，杀死了她与伊阿宋所生的两个孩子，并毒死了伊阿宋的新情人，然后逃往雅典。
十年前，我在朋友家观看了一位著名俄罗斯剧场导演执导的《美狄亚》戏剧。这是一场由唯一一位女演员出演的戏剧。这场戏剧让我深深着迷，她仅仅通过声音、简单的道具和动作传达了巨大的力量和震撼。后来，我阅读了《美狄亚》剧本，探索了希腊神话中对美狄亚的描述。美狄亚的角色与我的一些经历产生了共鸣，她成为了现实世界中许多女性的原型。这一次，我尝试通过行为艺术解读《美狄亚》。
在构思这件作品时，伊朗正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剪发抗议运动。一位22岁的女性玛莎·阿米尼因未正确佩戴头巾而被警察殴打致死，引发了伊朗及全球范围的大规模抗议。许多伊朗女性通过剪发来抗议，其他国家的女性也通过这一行动表示支持。尽管阿米尼事件是伊斯兰国家的极端事件，但它强调了全球范围内性别不平等的普遍问题。而美狄亚的困境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在父权制世界中女性的命运。即使她是一个存在于神界的祭司，她也分享着凡间女性的命运。
我希望能够在古希腊神话与当代社会之间产生共鸣并发起对话。我还尝试将那些深深影响我的当前事件和问题融入我的表演中。在《美狄亚》中，我使用了一根两米长的悬挂头发作为表演的核心元素，象征着女性的命运。它传达了一种强烈的抵抗精神，就像美狄亚的复仇形式一样。在某种程度上，欧里庇得斯通过美狄亚的视角描绘了她的痛苦。在剧中最关键的场景之一是美狄亚杀死她的两个孩子。我铺设了一块4米长的红布，用剪刀将其剪成两半，并将两半布料制成两个类似玩偶的形象，代表她的孩子。这两个形象被放置在相对的两端，我手持白瓷盘，在两个形象之间用力撞击。碎裂的声音刺耳，回荡在整个空间，象征着美狄亚被她的情人背叛时心碎的状态。我反复让两只瓷盘碰撞，直到所有18只瓷盘被砸成碎片，散落在地板上。然后我赤脚走在碎片上。
在碎片的残骸中，我找到两个红色的玩偶，并用剪刀将它们剪开，重现美狄亚杀死她的两个幼儿的场景。最后，我走近悬挂的长发，用剪刀一缕一缕地剪下，让剪下的头发落在地上。这一场景灵感来自弗里达·卡洛的画作，她身穿男装，手持剪刀，一缕一缕地剪去长发。画作中描绘了类似的因丈夫迭戈·里维拉的背叛而引发的心碎形象，但这也是一种从女性内心深处发出的抵抗行为。这一剪发过程也与伊朗的剪发抗议运动产生了共鸣。
通过这种方式，我参与了《美狄亚》的悲剧，希望能为其注入女性抵抗和自我觉醒的意味，而不仅仅是引发人们的叹息和同情。
心默剧场 - 第三天：“安提戈涅”
《安提戈涅》是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于公元前442年创作的戏剧，被广泛认为是戏剧史上的伟大作品之一。故事发生在底比斯。克瑞翁继承了俄狄浦斯的王位成为新王。俄狄浦斯的儿子厄忒俄克勒斯为了保卫城邦而牺牲，而他的另一个儿子波吕尼克斯则背叛了城邦，与外敌勾结进攻底比斯，并在战斗中丧生。战后，克瑞翁为厄忒俄克勒斯举行了盛大的葬礼，但却让波吕尼克斯的尸体暴露在野外腐烂。克瑞翁下令，任何人若埋葬波吕尼克斯，将被判处死刑。波吕尼克斯的妹妹安提戈涅违抗了克瑞翁的命令，埋葬了她的兄弟，理由是她遵循了神的律法。因此，她被克瑞翁判处死刑。与此同时，克瑞翁遇到了一位盲预言家提瑞西阿斯，预言家告诉他，他得罪了神。克瑞翁懊悔自己的决定，急忙赶去营救安提戈涅，但她已经去世。克瑞翁的儿子，也是安提戈涅的未婚夫海蒙，指责克瑞翁，然后自杀。克瑞翁的妻子欧律狄刻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后，责怪克瑞翁，并自杀身亡。此时，克瑞翁意识到他单方面造成了这一悲剧。
《安提戈涅》是古希腊经典悲剧之一，其隐喻意义受到了各种解读。在剧中，安提戈涅在违抗克瑞翁时说了一段话，法律学者经常引用：“神的律法是不成文、不言而喻的，是永恒的。它们不仅仅是现在或昨天存在，而是永远存在，没有人知道它们何时出现。” “我不相信你的法令有这样的权力，你不过是凡人，怎么能超越神的不成文的永恒律法？这些律法不是今天或昨天才有的，而是永恒存在的，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起源！” 这段话已成为自然法理论与法律实证主义辩论中的经典。
在西方语境中，安提戈涅违抗城邦法律的行为被称为“安提戈涅的抱怨”，这一悲剧性的怨恨已成为宪政、民主和法治的起源之一。
在政治学和法学中，安提戈涅象征着用更高的法律来批判国家实证法的态度和精神。今天，我们对这一冲突的解读远远超出了这一范畴，例如，从国家法和习惯法的角度，从爱情与正义/法律的角度，从人道主义与实证法的角度进行的解读。黑格尔仅将安提戈涅限制在家庭伦理的范畴内，并未将其提升到反对不公正法律的高度。悲剧作家并未强调自然法与国家法之间的紧张和对立；他们坚持认为没有人垄断美德。例如，安提戈涅的妹妹伊斯